“三阳开泰”与立春

《淮南子·天文训》说:“斗指子,则冬至,音比黄钟。”“距日冬至四十六日而立春,阳气冻解,音比南吕。”从“十二辟卦”来看,《复》卦“一阳来复”之后,经过《临》卦就进入《泰》卦了。《泰》卦值配寅月,与“斗指寅,为立春”的说法相合。

《泰》卦当值寅月,寅月是传统历法的正月。西汉《太初历》上承夏历岁首规则,确定冬至所在月之后的第二个月即寅月,作为岁首月,沿用至今。所以,直到今天,每到正月,我们时时处处可以听到、看到“三阳开泰”这句话,这是因为《泰》卦六爻,下三爻为阳爻(乾卦)。画家也常常取此题材,画三只羊,寓意“三阳开泰”,是以“羊”谐音“阳”。

《复》卦是《周易》第十一卦,主旨是通泰。《泰》卦辞说:“小往大来,吉,亨。”柔小者往外,刚大者来内,相互交通,因而吉祥、亨通。《彖传》解说卦义:“泰小往大来,吉亨,则是天地交而万物通也,上下交而其志同也。内阳而外阴,内健而外顺,内君子而外小人:君子道长,小人道消也。”这是说:《泰》卦正值通泰的时节,吉祥亨通,表明天地阴阳相交合,万物生养之道畅通,上下人心交合,志向相同。君子之道盛昌,小人之道消亡。

《泰》的卦象,是下乾上坤。我们知道,乾为天,坤为地,《泰》卦直观的形态是“天在下,地在上”,看似违背常理常态,然而这正是《泰》卦象征寓意的奥妙所在。李鼎祚《周易集解》引何妥曰:“此明天道泰也。夫泰之为道,本以‘通’生万物。若天气上腾,地气下降,各自闭塞,不能相交,则万物无由得生。明万物生由天地交也。”如果再加形象化的阐释,那就是:地气上升而为云,天降甘霖而为雨,正如春天到来时,春风化雨,滋润大地,呈现出“云行雨施”“品物咸亨”的勃勃生机。

李鼎祚《周易集解》又引何妥曰:“上之与下,犹君之与臣,君臣相交感,乃可以济养万民也。”上,喻君;下,喻臣。“天地交而万物通”是说天地自然,“上下交而其志同”是说社会人事。通泰之时,君子之风弥漫,小人之气消亡,寄寓了对风调雨顺、生机畅旺、政通人和、风清气正的美好社会形态的祈盼、赞美。

《礼记·月令》“孟春之月”说:“是月也,以立春。天子乃斋。立春之日,天子亲帅三公九卿诸侯大夫,以迎春于东郊。还反,赏公卿诸侯大夫于朝;命相布德和令,行庆施惠,下及兆民。”“是月也,天气下降,地气上腾,天地和同,草木萌动。王命布农事,命田舍东郊,皆修封疆,审端经术,善相丘陵阪险原隰土地所宜,五谷所殖,以教道。”由此可联想,《月令》所记载,立春时节,这种“布德和令”“行庆施惠”以及“天地和同”“草木萌动”,不正是表现出“天地交而万物通”“上下交而其志同”的义理吗?

《泰》卦六爻……九三处内卦之终,为上下卦转折点,要防止“通泰”转为“否闭”……上六爻说:“城复于隍;勿用师,自邑告命,贞吝。”以城墙倾倒为喻,说明上六到《泰》卦终了阶段,“泰”道转坏之时,居位尊高,不可兴师妄动,应该自我精简繁文,改革弊政,以求度过危难时期。

“三阳开泰”之时,通泰景象已然呈现,美好前景渐次展开,天时地利人和皆备,自当踔厉奋发,积极进取。但是,即使是寓意美好吉祥的《泰》卦,也在卦爻辞、《彖》《象》传中提醒我们:安而不忘危,治而不忘乱,君子应该泰而不骄,处泰虑否,才能保泰戒盈,行稳致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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